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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梦境、坠落与现实

当大家都以为我之前的三篇文章只是纯水文时,我打算继续把这个话题《陈意非的随谈》写下去。(毕竟隔壁 Josh Cena 也有一个随谈,不能落后啊)

我会分享一些我写作中的想法以及常用的意象,尝试解构它们的含义——而其他时候,我只是脑洞突发,想讲一点魔幻的小故事。

Had I the heavens’ embroidered cloths,
Enwrought with golden and silver light,
The blue and the dim and the dark cloths
Of night and light and the half light,
I would spread the cloths under your feet:
But I, being poor, have only my dreams;
I have spread my dreams under your feet;
Tread softly because you tread on my dreams.

William Butler Yeats—He Wishes for the Cloths of Heaven

我发现我十分喜欢写梦境。从初中的十余篇科幻小说开始,到公众号上曾发过的文章,几乎没有一篇不出现主角的“梦境”。

我的人物们大都缄默而孤独,他们的泪水、欢笑、怒火、温柔,都深深地压抑在心底,从未向人倾诉。而梦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工具,用隐喻的方式,让我们窥探那些形象深埋内心的,从未示人的情感与渴望。

人的大脑是如此精巧而伟大,我们可以在梦中构建起一个完整的世界。每一个火花被点燃,每一幢高楼拔地而起,每一个人出现又消失,都仅仅是神经递质的一点变化,几个脉冲的波动。在梦中,“人”作为个体被无限放大,“我”即是这个世界,“我”蕴含于一花一草中。每个梦见的人,都是“我”。

你是否试过做自己梦境的构建者,而不是体验者?你能否创造出数十个活生生的人,和他们中的每一个对话,抚摸他们的脸颊,聆听他们的故事,和他们一起坐上一辆冲向夕阳的吉普车?你能否构建出一个障碍重重的室内空间,在平台间奔跑、跳跃,翻越各种栏杆与围墙?你能否在几年中反复回到梦中的同一个城市,探索它的各个角落,每一幢楼、每一堵墙、每一条路?只有此时,你才能感受到人的心灵无限的潜力。

然而梦的尽头总是醒来,就像合聚的尽头总是分离,生命的尽头总是死亡。有些梦被我们称作噩梦,因为我们在梦中颤栗而哭泣;另一些梦成为噩梦,因为我们在梦中笑得太灿烂,以至于在醒来时颤栗而哭泣。无论如何,醒来总是让人痛苦的。

可能正因如此,梦的最后总是下坠而非飞升,好像我们正在堕入地狱而非升上天堂。

当你从五十层的高楼破窗而出,风声在耳边呼啸,冰冷的空气堵住了你的鼻子和嘴,压迫着你的肺,死亡从一缕飘散在空中的风,变成了一块坚实的地面,眼前的事物急剧放大——你正全速撞上去,去往另一个世界——那个世界被称作现实。

你可能突然有一点迟疑,有一点犹豫,你可能忘了你离开的理由,为近在眼前的新生感到忐忑,但你仍在下落,没有回去的路了,这是一趟单程车,你已经上了车。

于是你睁开了眼睛,打量着周围那些你觉得无比熟悉的景物。于是梦见无限光明的陈意非醒来了,踏上苍白的地铁站台。于是梦见焰火、天使与所爱之人的约翰醒来了,在雪夜中踽踽独行。究竟是温暖的现实,还是冰冷的现实?

又或者,只是另一个无比真实的梦境?